Teki

你是万千星球的星球

【看卡】Lemonade

Canna X Cuzz


纪实文学


成年人的感情大概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幸福美满,酸涩才是常态,最后又像水一样流走。


“用刀尖入水 用显微镜看雪 

就算反复如此 还是忍不住问一问 

你数过天上的星星吗?

它们和小鸟一样 总在我胸口跳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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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文友赞去T1试训的时候,是抱着一些重建的决心的,他需要全新的环境、更宏大的舞台,重新构筑内心的天坛,或者是彻底毁掉。他想他大概是幸运的,打野市场的贫瘠,让他不需要拥有一份完美的履历也可以加入历史辉煌的功勋战队。


   和新队友见面的时候他有点社恐,除了成名许久又交过手的中单和上下路,剩下的都是刚从青训提上来的生面孔,小朋友们还总是喜欢成群结队,一起出现在休息室里,乌央乌央的,让原本宽阔的空间都显得逼仄起来。


   个子很高,长着一双狐狸眼的弟弟最先看到他,中气十足地跟他打招呼:“友赞哥好!”


   旁边的小选手也纷纷向他致意,三三两两地喊他友赞哥或是Cuzz哥


   他看过staff给的资料,但还处于脸对不上号的阶段,扯着笑脸打个马虎眼应下,你好你好,你们好。听起来像什么巡视的领导。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露出标志性的心形嘴。


    晚上回到宿舍,在整理桌面的是那个狐狸眼弟弟。室友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于是自信地打招呼:彰东啊,收拾的挺快。金彰东大半个行李箱里的东西还杂乱无章地堆着,他扫了一眼,很耿直地回答,没有,东西还多着呢。


    文友赞对金彰东挺宽容的,宽容他整理东西磨蹭半天和过分实诚。刚入社会的年轻人带着自己的棱角和傻气,学不会敷衍迎合也很正常。


    超大的行李箱摆在门口,金彰东一次拿几样东西去自己的区域,来来回回地走。文友赞看得眼睛有点花,他说把箱子拖近一点吧,挪了几步才意识到箱子的尺寸挤不进夹在两张床铺间狭长的过道。金彰东说,还是我来吧。他利落地合上箱子,单手拎到自己的桌子前,如果不是刚刚切实感受过箱子的重量,文友赞会以为金彰东拎的是个空箱子,他发出了一声惊叹,说你的力气很大啊。金彰东不知道这是什么值得欢呼的事情,他在进入青训队之前在电子厂上过班,还有起早贪黑搬苹果的工作经历,有力气才有饭吃,这不应该是从蛮荒时代起就刻在基因里的常识吗?他有些疑惑,所以最后只回了一个嗯。


    金彰东也很宽容文友赞,宽容他偶尔的小迷糊和被宠大的天真与想当然。


    等到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了生活的气息,他们终于没有借口逃避沉默。金彰东倒是读不懂空气里弥漫的尴尬,他只是想到明天就要正式训练,有点兴奋,开始没话找话,说自己是打上单位的。文友赞想,这我知道啊,staff说过的,他出于礼貌回了一句我是打野,说完就意识到这金彰东应该也知道,于是找补了一句,我以后会多多照顾上路的。


    金彰东并不知道这句话的重量,也没有放在心上过,他只是觉得说这句话的文友赞才终于有了点哥哥的样子。平常的文友赞离哥哥这个形象很遥远。留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锅盖,直播时候表演吹笛子,排队无聊还会模仿吸盘魔偶,一言不合就往灌木丛里钻的人,怎么会是哥哥呢,他三岁的侄子现在都很少会哭闹着要大人们抱了,反正在庆州的时候,金彰东是没有把背上的人当作哥哥的。


    他的力气确实很大,背着文友赞跑步都不带喘的,更何况,小个子的打野真的很轻,他回忆起刚刚这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跑到灌木丛里的行为,开始胡思乱想,这算不算现生打野,如果丢去无人岛的话好像也可以在丛林里灵活穿梭活得很好,但是连个行李箱都不大搬得动,造房子会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吧。他一路天马行空,太阳开始西落,文友赞说在他背上太高了,很冷,嚷嚷着要下来。金彰东不知道一米八的高度对气温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但他知道文友赞现在只穿了一件卫衣,他把人放下来,敞开了自己的羽绒服。文友赞挤进他的怀抱里,落日余晖照得他眯起双眼,顺从地将双手搭上瘦削的肩膀。他想,文友赞一个人一定没办法在无人岛好好生活,他太娇弱了,应该在温室里好好长大。


    一点点的风吹雨打好像就能摧毁他。


    看到监视器里的广告图后,金彰东调动自己仅有的那一点贫瘠的想象力,也只能用花去形容。文友赞的五官很精致,绚烂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就像是绽放的鲜花。


    到拍摄的休息时间,文友赞拉着他的手腕要去看他的成品图。金彰东眯着自己的狐狸眼笑他,现在哪有什么成品图,都是没来得及P的,叫什么来着,应该是生图。文友赞牵着他凑到电脑前,用那种语调有点高的声音说,哦?我们彰东是要做爱豆吗?staff把图片调出来,文友赞看了好一会儿说,好像确实可以当爱豆哦,氛围感很好呢,看起来像……


    金彰东以为他要说像狐狸什么的,选手们的动物塑在粉丝那早就是约定俗成的标准答案。就像辰成哥是熊,相赫哥是猫,他因为细长的双眼,荣膺了狐狸的标签。这是很容易想到的。


    但文友赞在短暂的停顿后,说他像一只眼神锐利的飞鸟。


    这个形容听起来是比他的想象力丰富很多,但一时间让他有点摸不到头脑,难道友赞哥不上网吗?他问,我不是狐狸吗?


    文友赞啊了半天,说,大家好像是觉得你像狐狸。

    

    

    02

 

    只有文友赞自己知道,他的那句“好好照顾上路”,并不是随口一提的客套话,当初说的时候或许是,但在赛季拉开帷幕后,他在场上场下都战战兢兢地践行了这句话。


    Rank里排到,不管是不是在同一边,都会详细解释说明自己的每一步动向以及应对方法,哪怕训练赛效果很好,休息时间里也拉着上单絮絮叨叨地讲哪个草里要做眼,哪个地方打野喜欢蹲,对面打得很激进可能是在演,躲在小兵后面有时候可以救自己一命……他口若悬河,事无巨细地巴不得把自己打LOL这几年积累下来的、从各位优秀上单哥哥那里学来的经验和技巧,一股脑儿全塞到金彰东的脑子里。


    他是第一次扮演哥哥这个角色,不清楚该说什么,该说多少,又总是觉得每个嘱咐都很重要,仿佛他忘了提点哪个地方,金彰东就会在比赛里跌跟头。上路是个危险重重的地方呢。


    讲完了他又怕金彰东记不住,就开始重复,最后又担心这样会不会太啰嗦,听说现在的小孩叛逆心理很重。他止住话头,长篇大论戛然而止。金彰东看向他,问怎么了,是不是想到别的什么了。他说没有,然后反问,知道了吗。知道什么呢,是知道上单要这样提心吊胆的生存,还是知道打野会时刻关注上路不用怕,文友赞自己也不知道。但金彰东眯着眼睛笑得傻傻的,声音软软的跟他说,知道了,哥。


   金彰东应下的那三个字也不像随口的敷衍。至少他在上路,越来越混得风生水起,开始还只是拿一些工具人稳住,后来渐渐可以用大核英雄分担队伍一部分的输出压力。文友赞以前不理解追选秀节目的快乐在哪里,现在他有点明白了,养成确实很快乐。


   所以他其实并不介意在队伍里充当一个绿叶的角色,地图上的资源总共就那么多,平均分配显然不是取胜之道,有人吃饱,就要有人挨饿,资源守恒定律,多简单的道理。被视作是队伍的唯一短板也没关系,他清楚自己的价值,况且,Canna选手的功勋章有他一半的功劳呢。


   春冠的舞台上,金彰东哭着说谢谢哥哥们带着他走到这里,文友赞在他的身边看着,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划入哥哥的范畴,他有点臭不要脸的想,彰东的眼泪里,有几滴是属于我的。这让他可以很自豪地挺起腰板,无声地向世界宣告:你们看,这是我带出来的冠军上单。


   休赛季的直播,他闲得无聊在电脑上画画,他激情创作了很多幅画,最满意的是穿着T1队服的飞机,聊天室里的粉丝纷纷夸他画功了得,他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如果今年拿到S冠,他就去说服相赫哥给英勇投弹手一个新皮肤,然后把这幅大作寄给英雄联盟设计师,多好看啊,照着上面画就好了。


   KKT上金彰东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思考怎么把T1的队标加到大招特效里。


   聊天框里,金彰东十分坦然地承认了自己正在窥屏的事实,并且堂而皇之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说哥你上次说我像飞鸟,是什么鸟,画给我看看吧。


   文友赞都快忘了这件事,他很努力地去回想说这句话时候的心情,早知道就说像狐狸好了,反正大家都这样说。他无意识地晃动变成画笔的鼠标,又意识到金彰东可能还在窥屏,在摄像头外发消息拖延了一下,他说现在在直播不方便,下播了再说。但金彰东好像做得出来围观他画画这种事,文友赞想象了一下那种压迫感,追加了一句,画好了会叫你的。


   他那天下播的很早,绞尽脑汁的构思,完全忽略了拒绝这一个选项。他大概是第一次做哥哥,不太清楚,面对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其实应该直接拒绝。


   总之金彰东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一只有着很丰满双翼的并不清楚品种的鸟,周围的云朵还有右上角的太阳说明它的飞翔能力很好,飞得很高。


   这根线是什么?金彰东指着从尾巴处延伸出来的一根细线,他问,哥画的是飞鸟风筝吧。


   你觉得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啊。文友赞飞快地关掉文档,在金彰东的抗议声里,面对是否保存的选项果断点了否。


   他们相伴着走回宿舍。那天天气很好,抬头可以看见一闪一闪的星星,文友赞停下来,数了一会儿,金彰东问他今天有几颗星星。他摇摇头,说数不清楚,像小鸟一样,总是在跳动。金彰东笑他视力不好,然后眯着自己轻度近视的眼睛一颗一颗的数。


   那一刻,文友赞心里产生一股冲动,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也不知道怎么排解,只能不停地眨眼睛来掩饰,他只是觉得下一秒首尔发生灭世灾难好像也没关系,因为这会成为他眼睛里最后的定格。


   听起来好像很惊悚诡异,但这是合理的,他如果多读点书,就会知道俄罗斯有位作家曾经说过:


   “谁珍惜幸福,谁就得及早辞别人间。世上无持久的幸福,正如没有永不融化的冰雪一样。”

 

 

03

   

   夏季赛的时候金彰东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可靠的上单选手了。他享受着队内资源的倾斜,输比赛也手握免死金牌,哪怕队伍的总体成绩称不上理想,队友说他打得好,教练说他发挥出色,媒体们把他捧上单杀王的宝座,粉丝更是直言叫他带着李相赫跑路,他想,他打得一定很好,至少称得上一句问心无愧。


   但艳阳天好像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舆论的风霜刀剑,面对文友赞的时候好像从不手软。他以前经常看到文友赞逛队伍论坛,或者是搜索自己的名字,现在他很少这样做了。有粉丝抖内骂他这件事,金彰东很后面才知道。他措辞了很久,最后还是只能嘴笨地说一句,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评论了。


   文友赞张了一下嘴,又合上了,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说,我知道的。他当然什么都知道,他只是觉得怒斥他抢指挥权的控诉很莫名其妙,这明明是莫须有的一件事,可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或许没有人需要他的解释,相信他的人不需要,不相信他的人也不需要。这一切本身也没什么的,粉丝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队伍需要一个转移矛盾的靶子,真相并不重要。就算现在义愤填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这群粉丝,以后再提及这件事也只会当作一场笑话。可这终究是望风捕影的一句污蔑,哪怕不足以在法官面前来个当庭对质,它都会是一个黑色的烙印,打在无处不在的互联网上,烙在他的灵魂里,他每次自我审视的时候都会看见。


   和他一起挨骂的AD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说友赞啊,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想说,他也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只是他没办法当一个不会思考的机器,每次看见T1 Cuzz的ID他都会忍不住的怀疑,没有一份完美履历的他是否真的不配站在这个伟大的队伍里。


   转会期的动荡也很大,相浩的离开让他意识到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就算是白纸黑字签好的合同,花了钱也可以任意撕毁,离别和遗憾才是人生的常态。


   他在直播间里说,不要这样说相浩,相浩也是有心的,他会难受。聊天室里是一串意味不明的哈哈哈哈哈,隔壁金彰东直播间的笑声也很响,他想新来的弟弟更多了,年轻人和年轻人一起好像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不知道是第几次自己回宿舍的时候,他抬头没有看见星星,只剩一弯残月。他想,和我好像。


    可是又好像不大像。


    春季赛的每个人都在悄无声息地崩溃,像小熊一样高大的哥哥却会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摇晃,他说,友赞啊,我们友赞。这哥是有什么超能力吗,可以一瞬间让别人鼻子发酸的那种,这样真的很犯规。


    金彰东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第一次暴露在这样铺天盖地的谩骂中,甚至沮丧地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就此断送。文友赞刚刚酝酿起来的情绪就这样被打断了,他说这是什么悲观主义者的发言,今年没有出成绩还有明年,这个队伍不合适还有下一个队伍,只要努力总会有出路的。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金彰东想谁会在转会市场上给发挥不好的选手抬价,不被人看见有什么意义。


    文友赞想努力就有回报这句话简直是人类社会最大的谎言,不然为什么他可以轻松地打穿韩服,却没办法在比赛里有稳定的高水平发挥。


    对于夏季赛的首发名单文友赞多少有点惶恐,金彰东却将它视为最后的机会。他把绝大部分的心力放在如何保住自己的首发这件事上,实在分不出太多别的心思。他对一些事早有预感,比如鲜花经不住风吹雨打,但他刻意地去回避,仿佛就可以当它并不存在。


   黑夜的翻涌,绷紧的长弓,总有事物是真实存在,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文友赞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崩塌,连他自己也无法抗拒。


   他躺在床上睁眼看漆黑的天花板,他问,首尔会有大地震吗?


   金彰东不知道为什么也还没睡,他翻了个身,往过道那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隔壁床的文友赞是不是在说梦话。


   房间重归了寂静,文友赞在心里默默地想,首尔有大地震也没有关系,所有人都会失去身份,到时候,在重建的队伍里,我如果不认领自己的名字、不再开口说话,会有人自人群中将我领走吗?

 

 

04

  

   如果真的有一天,灾后重建,朴辰成一定是那个能够准确无误报出所有人名字的人。他刚从医院回来,满脸的倦容,他说友赞啊,歇一下吧,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文友赞愣了半天,他想说我在逼自己吗?可是达不到监督的期待怎么办,我是被选择的人啊,我可以说放弃吗?他想说辰成哥我真的好累,首尔发生大地震的话,我不要自己的名字,我也不会期待被人认出,让钢筋混凝土铸成我的躯干,做一个刚毅不折的钢铁人吧。他说辰成哥,首尔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星星。


   教练团队被管理层开除后,他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朴辰成就差直接亲自动手压他去医院了。他带回来一本病历本、几张鉴定报告和几盒药,随手放在床头柜上。他现在没有力气去掩盖这件事,瞒着朝夕相处的室友,难度太大了。


   金彰东确实发现的很迅速。当他亲眼看到诊断结果的时候,他就没办法假装这件事不存在了。他很难说清楚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情绪,他只是开始频繁地粘在文友赞身边,好像要亲眼看着,才能确定他的存在。


   但是这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个病号,现在却突然有了上位者的威严,金彰东每次进他直播间的时候都格外小心,时间稍微久一些,或是靠得太近,都会惹得哥哥焦躁不安,语气强硬地喊他出去。金彰东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哥哥会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他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最后只是靠着门框安安静静地坐下。


   文友赞冷眼瞧着他的动作,出奇地冷漠。他不会感到抱歉、心软或是喜悦,他的情绪就像是死者的心电图,没有一丝波澜。他甚至有些恶劣的想,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我汹涌的河流已经干涸见底,这点露水确实可以短暂地浸润我贫瘠的河床,但最终只是消失在裂开的土块间。你能指望什么呢,我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我没有感触,不会回应,我只剩下这片旱地,在记忆里澎湃。


  不过这种陪伴也不是全无用处,回宿舍的路上,那盏路灯坏了,有人陪着他走过短暂的黑暗,总是比一个人要安心很多。

    

   他的睡眠质量开始变得很差,整夜整夜的失眠,难得入睡的夜晚,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唤醒,更多时候,连声响都不需要——他一翻身,就撞进金彰东的视线里,他没说话,后者倒是受到惊吓似的浑身一颤。文友赞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和窗边漏进来的那点月光一样,无波无澜。


   于是,金彰东自顾自的说一些白天里的事,有些文友赞知道,有些不知道。他絮絮叨叨讲了很久,但他的一天实在无趣又普通,记流水账一样很快就到了头,他最后只能说,哥,我睡不着。


   文友赞觉得他的灵肉大概是分离了,身体留在人世间,遵照着自然规律,发出疲累疼痛的抗议,灵魂却好像飘到了另一个泥潭里,糊满了厚重的泥土,隔绝一切的感知。他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句,我睡不着。


  那要不要…去吃点什么?哥今晚都没吃多少…


  金彰东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点哀求。虽然有些费时又费劲,但文友赞还是像在考古现场历尽艰难困苦最终挖开泥块的一角那样,成功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饥饿感没有和那句哀求一起突破厚厚的泥土,但他还是和金彰东去了一趟便利店。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他无聊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听见金彰东说,今天天气还不错,可以看见大概十颗星星,但是我没戴眼镜,可能数的…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文友赞就注意到绿灯亮了,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走完一半斑马线还是忍不住驻足回头,他看着金彰东向他跑来,带起的风吹散了刚刚堆起的焦躁。


   放假的时候,金彰东买了一只老鹰风筝,邀请他去公园玩,文友赞接过来,塞到衣柜里,他说我画的不是这个。


   金彰东没有再提过风筝的事。夏决结束的那个假期,文友赞自己一个人带着那只老鹰去了公园,他不是很会,来回跑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旁边的小孩看不下去,说我来帮你。


   那只风筝飞得很高,和他当初画的一样,看起来快要和云朵、太阳并肩了。小孩把风筝线递给他,他摆摆手说,你玩一会儿吧,我就看看。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久到放风筝的小孩都失去了兴趣。那只老鹰从天空坠落,慢慢地、慢慢地掉在远处的草坪上。文友赞这时候才接过那根风筝线,他一点一点地往回收,看着那只鸟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尖尖的鸟喙触到他的脚尖。


   文友赞弯腰把它捡起来,然后抱在怀里,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他哭得很凶,好像要把一切的负面情绪排走。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眼泪治愈。


   但金彰东很惊讶他在冰岛的街头抢走了自己的雷锋帽。他问,友赞哥你冷吗,要再加一件羽绒服吗?文友赞说不用了,有这个帽子就可以了。


   然后他戴着这顶雷锋帽跟着朴辰成走了。


   在海岸边的礁石上,朴辰成指着满天绚烂的自然奇景跟他说,首尔没有星星,但是冰岛有极光。文友赞抬头去看那片勃勃生机的绿光,他说是啊,总有更好的。


   转会之后,因为疫情的缘故,他和金彰东撞比赛了,才在LOL PARK里有近段时间的第一次相遇。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到他要上场调试的时候,金彰东突然叫住他:“友赞哥。”

    

    文友赞回头看他,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问你最近还好吗?又想问画的那只飞鸟到底是什么,他买的那只风筝究竟是样子对不上,还是本质就不一样。可他自己好像知道答案。


   他想说我有点想你了。


   可是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文友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张开自己的双臂,他说:“彰东啊,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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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So when life gives u lemons, make lamon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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